当我们爱上严嵩(2 / 2)

当然,我们不否认,严公仆这样做,肯定有他的基本动机,但看完老严的传记,都没有发现,老严有背叛皇帝的任何动机,或者任何言行这样的人在我们今天,肯定是全民习的榜样:一心一意跟党走,把青春和生命都献给了政府,最起码也得评为一个感动中国的人物但老严对名誉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在老严看来,只有皇帝,才是生命中的唯一,只有对皇帝忠心,才是生命中唯一的价值抱着这样的理念,老严在政治不堪的时代,选择这样一条道路,实在是明智非常的

这其中,我们不否认,当然有对权力的渴望但纵观老严的传记,都没有发现,严公仆有什么过分之举,甚至为其亲家在皇帝老倌面前求一个基本官职,还被皇帝老倌痛斥由此可见,老严的弄权是不成立的不用说残害忠良

国人的价值观念,由于根深蒂固受到“价值二元论”的影响面对复杂的现实和历史,常常采取非善即恶、非正即邪、非白即黑,冰炭不同炉,水火不同器的价值取向,因而往往扭曲事实不自觉地颠倒是非曲直由于这种价值观,我们在看待基本事物时,也总是采取非此即彼,或者非彼即此的态度

严公仆在那个位置上,弹劾他的大臣很多有御史王宗茂、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巡按御史赵锦、锦衣卫经历沈炼、给事中厉汝进、南京给事中王烨、御史陈绍、给事中童汉臣、伊敏生、喻时、刑部郎中徐诗、巡按四川御史谢瑜、巡按山东御史叶经等等这些大臣中,有的被处死,有的被削职,其中在历史上影响较大的是杨继盛、沈炼等人而这些大臣,说实在的,也是为了相互争宠而已

据史料记载,沈炼,嘉靖十七年进士《明史》本传载“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然颇疏狂”传记中并未记载沈炼有何才识沈炼与他的上司锦衣帅陆炳颇善,与严世蕃过从甚密沈炼嗜酒,“数从世蕃饮,世蕃以酒虐客,炼心不平,辄为反之”

区区小事,致生积怨,可见沈炼性格之偏狭嘉靖二十九年北虏逼近京师,“致书乞贡”世宗令廷臣议,沈炼附议,司业赵贞吉坚决反对事后严公仆劝其子,不要与沈炼往来,说沈炼不是好人此话传到沈炼耳中,沈怕前途无着,于嘉靖三十年正月,上奏章弹劾严公仆疏中历数严公仆十大罪状

世宗阅后,“大怒,廷杖之,谪佃保安”沈炼在保安并不安份,常常詈严公仆父子;当地不明就里的民众亦“争詈嵩以快炼,炼亦大喜,日相与詈嵩父子为常且缚草为人,像李林甫、秦桧及嵩,醉则聚子弟攒射之”这种“游戏”怎么看都不像君子所为当时,沈与地方当局常闹纠纷,被总督杨顺借口杀之,时年三十六岁反对严公仆的人,称是严授意杀害沈的,实际上,这于史无据,而杨亦非嵩党

其实,沈之死完全是自己的狂傲、不安份、意气用事是性格缺陷所致,与严公仆无涉后人多把这事算在老严头上,实在冤枉至于杨继盛与夏言,也完全自己的行为所致基本上与老严无关,本不讨论

如上所述,老严获“奸”之名,多少有些名不副实多少都是背着黑锅的历史在不明真相里,反复煎煮,就越来越不明真相再说,历史本来就是统治者的基本工具,作为一般人,是没有资格,也是不可能篡改历史的

说穿了,历史是操纵在少数人手里的玩物作为一般百姓,是不可能颠倒的因此,后人不明就里,一狗吠影,百狗吠声再加之话本小说、传奇戏曲大肆宣扬,比如写严公仆陷害沈炼的《沈小霞初会出师表》(《今古奇观》),历数老严陷害忠良的戏曲《呜凤记》、《一捧雪》、《丹心昭》、《狂鼓吏》、《出师表》等

这些东西,在民间反复播演,取得了根深蒂固的广告效应,老百姓一提起老严,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恶人,是一个奸人使得老严的形象,在老百姓心中,犹如黑暗中的鬼魅其实,百姓对统治阶级的内幕,是不可能知道的,犹如我们今天,社会下层,永远不知道社会上层,除非是社会上层相互泼污水:泄密

我们都知道,权力总是与连在一起的,有了权力,就有了,有了,就有了贪婪,这几乎是一条规律在严公仆的传记中,有一条关键的记载,是说严公仆先生的“贪”而且这贪,使我们的公仆大人名声狼藉

到我们的严公仆没籍时,其贪在史料中有记载据《世宗实录:四十四年三月》条月:“巡按江西御史成守节上籍没逆犯严世蕃江西家产数:金三万二千九百六十两有奇,银二百二万七千九十两有奇,玉杯盘等项八百五十七件,玉带二百余条,金厢瑇瑁等带一百二十余条,金厢珠玉带绦环等项三十三条、件,金厢壶盘杯箸等项二千八十余件,龙卵壶五把,珍珠冠等项六十三顶、件,府第房屋六千六百余间,又五十七所,田地山塘二万七千三百余亩……”陈弘谟《继世余闻》记载说:“严嵩籍没时,金银珠宝书画器物田产,共估银二百三十五万九千二百四十七两余又直隶巡按御使孙丕扬所抄京中家产,亦不减此数”

而实际上,当世宗令将严公仆籍没财产的一半充边饷,一半入内库时根据资料,世宗当时仅要十万两入库严公仆却怎么也拿不出来世宗问道:“三月决囚后,今已十月余矣,财物尚未至,尚不见一所巨屋只估五百两,是财物既不在犯家,国亦无收,民亦无还,果何在耶?”(《世宗实录》卷519)

由此可知,我们严公仆的贪,实际上徒有虚名据史料,当时主持籍没事的是首辅徐阶而徐在史书中被称为是“廉吏”,而且是有名的“廉吏”据说,当年徐扳倒严公仆时,举国欢庆认为徐给国家立了一大功

作为“廉吏”,徐却有田产四十余万亩,仅在他的家乡苏、松地区就多达二十四万亩这些田产多是以“投献”为名巧取豪夺,强占周围农民的在华亭一地,他每年收租谷就达一万三千石,敛银九千八百两;同时,他还拥有众多织妇

于慎行《谷山笔尘》卷四记载颇详,称徐“纺绩求利”,“与市为贾”徐阶究竟有多少资财,根本就无法统计,就连当时担任应天巡抚的海瑞,也叹为观止:“产业之多,令人骇异”(《四友斋丛说》卷13)海瑞接到许多农民,控告徐阶夺田霸产的诉状,海瑞当即勒令徐“退之过半”,否则不予结案

其时徐阶当时致仕家居,慑于海瑞威名,不得已,退还农民部分田产但在暗中,却又行贿于给事中戴凤翔,指使戴弹劾海瑞“渔肉缙绅”,将海瑞罢官,才保住他的庞大田产

由此可知,严公仆的“贪”,真正可怜可叹;而徐阶的“廉”,却实在让人齿冷历史就是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献征录:大士严公嵩传》载,严嵩降生于小家子,“其父不过小吏”;同书“大士徐公阶传”载:徐阶家“世世受耕,不仕,至父蔽而补邑椽吏”说明两人起步时,家业相当,严嵩担任十五年首辅,才有如此财产而徐阶仅仅担任六年首辅,田产却是严公仆的十五倍由此可知,对贪与廉的问题,讨论已经毫无意义

但历史,却把严公仆钉在耻辱柱上,不知为何我们不否认,权力的力量事过数十年,当黄景昉路过袁州时,还听到当地人对严氏的好感和怀念之词,尤其是他的政敌,在私下与相知所说的一席话,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们再看如下资料,《列朝诗集:胡瓒宗传》:“家居数年,而有诗案之狱户部主事王联,瓒宗在河南所笞贪令也,上书讦瓒宗‘闻大驾幸楚’诗,有‘穆天湘竹’之语,世庙大怒,下之狱严分宜、陶恭诚力救之,乃得解”事在嘉靖二十九年,朱国桢《皇明大事记》卷三十二记载,因王联的诬陷而罗织成大辟,株连一百一十余人“是时,上意不测,大士严嵩为之申释,圣怒少解”严公仆的这类事,居然在《明史:严嵩传》中缺载实在费解我们联系到严嵩曾颇为救解夏言、丁汝夔等事实,说明严公仆并没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比起徐阶整死仇鸾、张经,罗织“严党”瘐死胡宗宪,以“叛逆”罪构陷严世蕃死罪等等,的确高尚许多

我们再看一则史料,《皇明大事记:严嵩》中,记载严公仆一些家事,如“嵩妻欧阳氏甚贤,治家有法,驭世蕃尤严,嵩亦相敬如宾,旁无姬侍比权势愈盛,谓嵩曰:‘不记钤山堂十二年清寂乎?一介书生得此已过,过而不挹必倾’嵩甚愧之,世蕃亦畏惮”

沈德符《万历野获篇:内阁:居官居乡不同》条中亦有相似记载:“严分宜作相,受世大垢,而为德于乡甚厚,其夫人欧阳氏,尤好施予,至今袁人犹诵说之”严公仆在故乡的口碑,朱国桢《涌幢小品》中亦有记叙:“分宜之恶,谭者以为古今罕俪乃江右人,尚有余思,袁人尤甚,余过袁问而亲得之可见舆论所评自有不同处”由此可知,内助如此,公仆何恶

让人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公仆大人,竟然落入了“奸贼”的黑名单仔细想起来,这要归功于王世桢的个人:泄私愤

人的泄私愤是非常可怕的孔子说,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以养也其实,还应该再加一条:天下唯人难以养也人颠倒黑白的手段,绝对不亚于统治者的暴力人的卑鄙让统治者的刺刀也相形见绌

王世桢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利益纠纷关于这件事,史书上也有记载王世贞的父亲就是当年,被世宗处死的王忬一个偶然机缘,王忬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国宝《清明上河图》后来被严公仆父子得知,公仆父子向王索要王迫于公仆父子的权势,就让一个画师,临摹了一张送给严公仆后来此事败露,严公仆对其衔恨后王忬戍边不力,被下狱,严公仆上奏章,王于是死罪

因此积怨,王世贞在其所著的《嘉靖以来首辅传:严嵩传》,及其他史著中,都对严公仆大加诋毁公仆声名,一落千丈而社会,在此误导之下,纷纷嚷嚷,猩猩吠吠,满城雨之中,走到了今天由此可知,历史的可怕不是暴力,而是暴力背后的胸狭气短

综上所述,我们知道,一个国家的基本走向,当然与皇帝有关“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论语:子张》)绝对权力的拥有者,一旦随心所欲,作为下属,就实在难为集权下无忠臣,也许是对的;集权下显忠臣,也许也是对的严公仆作为一个故事,虽然远去了,但是,历史总是在反复中今天,就是昨天的集合,正如明天,就是今天的集合当我们翻开一本历史,我们不得不思索:历史的鲜血,或者黑暗,一旦蒙住我们的眼睛,我们还能看见遥远的灯火吗?<div style=disy:none>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