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忠似奸(2 / 2)

杨凌微微一笑,这小妮子比较单纯,又爱恨分明,倒是好哄得很玉堂春见他神色缓和下来,心头一阵轻松杨凌转首瞧见,不禁又板起了脸,说道:“你不要得意,捅出这么大漏子,我不罚你,府上的人还不都翻了天去?就算你误以为是生”父上门求助,难道这事儿不该让我知道?”

玉堂春听他呵斥,一时自怜身世,不禁眩然欲泣她是被杨凌赎买回来的,注定是人家的私有财产,无论是为婢为妾,都改变不了这种从属关系,就算是生身父母也决定不了她任何事

如今她瞒着老爷将私蓄财产偷偷拿出来馈赠生父,杨凌只须报官说上一声,将她拉到公堂乱棍打死了也没人同情她,她虽笃定杨凌不会这么对她,听见杨凌这般正颜面厉色,心中仍是又惶又怕她卷着衣角作垂着头不敢看杨凌,只是怯生生地道:“婢子知错了老爷要打要杀,婢子都不敢有丝毫怨言”

杨凌看她要哭出来的样子,也不忍逼迫过甚,他扭过头去道:“知错就好,回去自己打夫人领家法”

雪里梅才不信杨凌舍得责罚她们,如今听他说让玉堂春找幼娘领家法夫人那么好的人,待她们又象姐妹一般,怎么会舍得责罚,老爷这分明是有意放水了她躲在杨凌背后不禁悄悄吐了吐舌头,从杨凌背后伸出手去扯了扯玉堂春衣袖,向她扮个鬼脸

杨凌在亲军护卫下回到家中,韩幼娘得了消息紧张的小脸雪白,慌慌张张地拉着他手,又不敢擅自去解他臂上包扎的伤口只急得跺脚道:“快,快去请心姐姐来”玉堂春见夫人模样,又羞又愧,垂着头站在一边不敢作声

高心这几日不知在忙些什么,搬了一大堆的医书,没事便在房中翻翻写写,韩幼娘见她有事要忙,平素也不叫人去打扰她这时高心正在房中翻看古籍,被雪里梅和一个小丫环拉了手就拉到夫人房中,愣愣地不知出了什么事

这女人一研究起问来,也和男人一般有些不修边幅,高心雅恬静颇象个大家闺秀,加上气质雍容、个头儿高挑,身材又比韩幼娘、玉堂春几人成熟,平时便是穿上婢子衣服那气质也不象是个服侍人的女子

现在被她直接从自己绣房中拉了出来,只穿着家居的襦袄、一条湖水绿的敝口裤,绣发蓬松,那种成熟女子模样儿说不出得动人尤其体态丰盈,下身修,穿着柔软贴身地裤子,身体优美的曲线呈露出来,十分得诱人

杨凌不是头一次见到女人穿裤子,尤其她上身又是短衣,自到了这时代裙装看多了,乍一瞧来感觉很是亲切高心被他一看,顿时脸蛋儿一红,急忙地走到他侧边,探视他身止伤口,不敢直接落在他的目光下

那种敝口裤虽说是家居常服,却是从棉裤发展来的,只可在内宅中穿着,要出门时外边还是要套罗裙的,她怎好意思被杨凌注视?高心脸热热地替他解开臂上胡乱捆扎的纸,巾,撸起袍袖查看了下伤口,不禁吁了口气,微笑对韩幼稚娘道:“夫人不用担心,老爷创口不深,现在血也止了,没有大碍地,待婢子取些白药来敷上便是”

韩幼娘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对杨凌嗔怒道:“相公带了那么多人去,怎么还伤了自己,早知道幼娘就陪你去了刚刚儿的可真是吓死我了”

雪里梅嘴快,愤愤地把王景隆意图劫走玉姐儿,被捕后又恩将仇报、谋刺老爷的事说了,听得韩幼娘也愤怒之极高心听了眼珠一转,瞧向杨凌的眼神儿却有点怪疑

只见高心迟疑一下,说道:“老爷,这伤口并不碍事,不过……好后难免要留下较大的疤痕,请老爷移到婢子医房之中,让婢子施以刀针可好?老爷放心,婢子敷上麻药,绝无疼痛的”

杨凌不以为然地笑道:“何必这么费事儿?伤口又能不在脸上,有个伤口……呃……好”,他说着一抬头瞧见高心眼色,里边有几分了然、几分狡黠,杨凌可不是真的秀才,一见这种怪异的眼神,立即省到:莫非这剑伤是自刺还是他人刺伤,这时的人就可验出?是了,角度、力道都有差异,若是对创伤有研究的人,难免会看出端倪,高心这是要帮我做手脚了

韩幼娘听了又担心起来,急道:“姐姐相公不是没有大碍么?怎么……怎么还要施以刀具?”

杨凌和高心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杨凌不禁笑道:“幼娘,女神医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么?我听说过,这才是高明的医术,伤口会好得快些的,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能走能跑么?呵呵呵……”

杨凌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说道:“我过去就好你不要跟来了,免得见了血肉又担惊受怕”

高心眼中闪过一丝哲神色见他当先走出了门去,才微微一笑,对韩幼娘道:“不要担心,姐姐只须两盏茶的功夫,保证还你一个好端端的相公便是了”

韩幼娘脸儿一红,假意嗔道:“幼娘当你是亲姐姐,你现在也雪儿她们取笑我,要是有朝一日……哼哼,人家可不喝你敬地茶呢”

高心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羞又恼地张了张嘴,可是又不敢把话说绝,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赶紧逃了出去

韩幼娘虽说见丈夫行动自如,也对高心的医术十分信得过,还是想跟去打个下手帮帮忙,可是她刚刚迈出两步,玉堂春已怯怯地扯住她褂子,委委曲曲地道:“夫人,老爷受伤是因为婢子引起,请夫人责罚婢子”

韩幼娘啼笑皆非地道:“谁想得到王景隆会挣脱束缚行凶伤人呀?你别跟着添乱了”

玉堂春跪了下去,伤心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总是因为婢子引起,再说……再说老爷吩咐小婢找夫人领家法,婢子怎敢不从?”

韩幼娘赶忙地扶起了她,莫名其妙地道:“这怎么说的,咱家哪有什么家法家法……呃……家法……”

……………………

第二日,刑部右侍郎魏绅就将审理结果呈报了李东阳,案子审得极为顺利,根本不曾动刑,王平便招供受老爷招待留在京城照应公子见公子在陵上折磨,这才擅作主张,雇了些人去救他出来,如今反害了少主人性命,只求一死

那些流盗早有万一被捕的准备,众中一辞说是生活无着,流窜四方讨个口食儿,受了王平重金诱惑,才帮他盗尸、救人,劫掳他人家眷

魏绅调查一番,情况属实,至于这些流盗身份,说地天南地北哪儿都有,既已取了口供,也没有千里迢迢派人取证的道理,便将案卷移送李大士

李东阳见案情不曾牵涉王琼,心中甚喜漫说这主使人并无实据查到王琼头上,就算有甩怀疑,老友落魄金陵,幼儿又遭惨死,他也不会再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

看看魏绅判得还算公允,按大明律,谋劫囚,造意者绞,从者流一千里,谋绑架未遂,主使者临十年,从者杖一百、监一年,两罪并罚,判了王平腰斩,几个流盗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发配凉州杂木口递去所充当车夫,俾运军需

李东阳拿起一张票签来,提笔想了想,在纸签上写道:“量刑公允,拟欲许可然皇上大婚在即,普天同庆,不宜邮包血,拟主犯绞立决、从犯赦杖刑,发配凉州臣谨身殿大士李东阳,六月二十七日”

两行笔画圆劲丰润,遒丽的小楷写罢,李东阳提起票签来吹了吹,在签上涂了点胶糊,轻轻粘在卷宗一角

他蹙着眉毛望了那卷宗半晌,忽地扯过一张纸来,悬笔疾书,在纸上写下杨凌两个大,下边又写下善恶、忠奸两行小字,端详片刻他提笔一勾,将“恶”字抹去,狼毫笔端悬在那“忠奸”二字上却迟疑良久,难以著墨

他叹息一声,轻轻搁下笔,悠悠地道:“大忠似奸、大奸似忠,貌奸实忠,貌忠实奸,老夫一生阅人多矣,奈何……还是看不透你……”<div style=disy:none>百度搜索泡书阅读最最全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