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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长您别发火,这事……”许涛一脸不安,嗓子不断地打颤。
“这事怎么了?”普天成紧追不放。
“这事是黄书记一手抓的,我们真是无从知晓。不过据三处一位同志讲,最近三处四处在秘密查办两起大案,说是省委路书记亲自交代的。”
“路波?”普天成失神地盯住许涛,盯了好长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路波。”他又自言自语一句,然后说,“你回吧,回去好好工作。”
许涛结了几下舌,慢慢站起身,不安地瞅了普天成几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再说,黯然离开了。
普天成有些懊恼,他是不该冲许涛发火的,纪检委的工作性质他知道,如果上面真不想透出风声,就算你藏在心脏里也无济于事。很多案件之所以能透出风声,那是人家有意想让当事人知道,给当事人一个活动的机会。
可这次明显不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是,有人冲他下手了。之前普天成一直认为,所有的暗招、阴招、损招,还有狠招都是冲宋瀚林来的,他自己这边则稳若泰山,现在看来,他错了。
可他们怎么知道金嫚在东北呢,让金嫚去东北,普天成做得极为隐秘,除他们兄弟二人,没有第三人知道他把金嫚藏在了什么地方。这一年他有意不跟金嫚联系,就是想让人们觉得他早把那个小服务员扔到了脑后。
但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困惑来困惑去,普天成蓦地想到一个人:于川庆!对,只有他!记得刚把金嫚送走的时候,有次他跟于川庆喝酒,那时候两人关系还极为密切,谈起身边的女人,也是口无遮拦。普天成要于川庆谨慎点,别老把江海玲拿出来晾晒。“该雪藏的还是要雪藏起来,免得别人看了眼馋心妒。”当时普天成说。于川庆笑眯眯地回敬他:“我是不打算雪藏了,就让她在风中晒着,领导可要雪藏好啊,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小美人?”
小美人就是指金嫚,于川庆一直这么称呼。
普天成笑说:“走啦,到东北过她的日子去,再也不烦我了。”
“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是让她一箭穿了心,领导抵抗力强,哪能轻易中毒,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好,这才是领导风范!”于川庆哈哈笑道。
当时也没觉得跟于川庆说了有什么不妥,关系放在那里,谁也不用防范谁,现在想起来,普天成就恨得要死。
于川庆!普天成几乎要咬碎这三个字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反咬他的就应该是于川庆,但最有能力反咬他的也应该是于川庆。因为关于“隐秘”二字,普天成一向是慎而又慎,独独大意的地方,就是在于川庆面前。
他们找金嫚是了解什么呢?普天成马上又将思路转到另一个方向,只恨别人是无济于事的,如果对方真是冲他下手,必须马上想到应对之策!
躺在光明大厦那张寂寞的大床上,普天成将自己跟金嫚的前前后后又想了好几遍,实在想不起金嫚这边有他什么秘密。以前送走金嫚,是怕马超然他们揪出他的生活作风问题不放,给宋瀚林出难题,难道现在他们还想打作风这张牌?不可能,绝不可能,没有人会这么弱智。那么……
普天成快把脑袋想烂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疑问一个个跳出,又被他一个个排除。金嫚身上他是花了不少心血,也犯过一些错误,但这些都不能成为第三方的把柄,更不会成为置他于死地的某种罪证。第三天,朱天彪从东北那边打来电话,告诉普天成,他们从金嫚怀里找到一支录音笔,估计当时金嫚发疯一般跑出假日酒店,就是有人想抢走这支录音笔。
“她都录了些什么,快说!”普天成的心近乎要跳出来。
“他们跟金嫚打听一个叫鲁中基的人,还问金嫚是否从鲁中基手里拿过两百万,同时问到的还有一个叫陶喆的女人。”
“什么?!”普天成面色大骇,握着电话的手使劲在抖。他们居然连这些都打听到了!
“哥,鲁中基是什么人啊,为啥咱们小嫚要豁上命去保护他?”朱天彪又问。
普天成已经听不清朱天彪问什么了,脑子里轰轰作响,心里连着滚过几道黑云。鲁中基,两百万,这些事他们怎么知道?!
半晌,普天成摇摇头,恨恨地想要将这些怕人的事轰出去。然后,叮嘱朱天彪把录音笔藏好,又交代了一些金嫚的后事。朱天彪那边说,肇事司机的赔偿款已经谈妥,一共三十二万。普天成说人都没了,要这些钱干吗。朱天彪说,是交警处理的,再说撞金嫚的车是国土局的,国土局多有钱啊,不要白不要。普天成没心情听这些,他现在有说不出的苦衷,“金嫚”二字煎熬着他,活着时不能大大方方给她爱,不能光明正大带她四处走动,现在人没了,竟然还是不能公开去为她送行!
朱天彪总算猜到了哥哥的心思,哽着嗓子说:“哥,你就放心吧,小嫚也是我的亲人,我会……”
“别说了,天彪。”
一股眼泪冲下来,普天成再也忍不住,竟扑在桌上痛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普天成叫上车就往南怀去,他要去见鲁中基!
路上他突然问副秘书长曹小安:“当别人不择手段时,你该怎么做?”
曹小安一时没听明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普天成又说:“我们不翻别人的账,别人总在翻我们的老账。”
曹小安这次听懂了,其实最近省里一些绝密级的传闻,他还是听到了,不过普天成不说,他不敢确证。现在普天成说了,曹小安心里就有了底,他道:“省长不必手软,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还击时还是要还击一下,免得别人太过嚣张。”
普天成回过目光,颇有意味地望了曹小安一眼,脑子里忽然想起曾经交付给曹小安的特殊任务,他相信,关于银河路桥工程集团跟大河集团的纠纷,曹小安已拿到了确凿证据,津安新路里面的内幕,也一定被曹小安装在了电脑里。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将来他送给路波夫妇的厚礼。不过是将来,而不是现在。想到这层,他略带欣慰地道:“还击倒还用不着,先让他们闹吧,看能闹出啥来。”
“省长还是太仁慈,我就怕仁慈下去,别人会得寸进尺。”曹小安说。曹小安的话里其实是暗藏着杀机的,他的确拿到了有关路波妻子秦素贞通过大河集团疯狂捞钱的诸多证据,津安新路不过是诸多掠钱案中的一例,可气的是,秦素贞到现在都不放过他老同学杨雪梅。他找到杨雪梅时,杨雪梅藏在丈夫王银河的妹妹家,门都不敢出,自从王银河进了监狱,杨雪梅先后遭遇了三次离奇车祸,只要一出门,就有车跟着,杨雪梅怕极了。曹小安生怕这个关键证人被灭了口,暗中已将她转移到绝对安全处。杨雪梅跟王银河夫妇的遭遇告诉曹小安,当权力想迫害某个人时,这个人是躲不过的,除非再遇到权力的保护。曹小安已让王银河夫妇逼到了另一条路上,路波夫妇只要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他这个副秘书长也做不成了,普天成根本就保不了他,除非……
普天成没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关键要看做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南怀,普天成没惊动任何人,南怀这边也想不到他会不声不响地到来。普天成没在南怀停步,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到南怀下面的一个县,住进县里一家宾馆后,他才告诉曹小安,这次下来是见一个人,海东中科公路桥梁建设集团公司董事长鲁中基。